肆染

九

格里高利从夏洛克22岁起开始照顾他，期间有无数次后悔没把当初那个嗑药嗑嗨了的混蛋溺死在马桶里，也无数次想要揍歪年轻者高挺的鼻梁（有几次他真的那么做了）。他本以为约翰·华生医生的出现能让自己轻松一点，但事实证明他过于天真，他处理的烂摊子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甚至几个一起砸他脸上，而华生从221B搬出去后没多久，事情也没变得更好一点。

 

收到夏洛克复吸的短信时他正在处理一个跨国的案件。连续几天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要休息。他凝视那条署名为MH的消息很久，最终决定不马上在沙发上昏迷而是拨通了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他直接略过没有必要的寒暄：“夏洛克怎么样了？”

 

“被琥珀小姐甩了几个巴掌，被约翰骂了一顿，现在又和他去破另外一个有趣的案子了。”迈克罗夫特开了免提，清晨被夏洛克扭到身后的左手虽然经过了紧急处理，但还是避免不了红肿胀痛，他从文件中分出一半的心思集中在电话那头沙哑的男音上。

 

“抱歉，我最近没去贝克街，所以……”

 

“没事的探长先生，”听得出来雷斯垂德最近的日子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迈克罗夫特安慰道，“哪怕你去了若是夏洛克想瞒你也不会发现的，你现在也不必去看他，夏洛克正沉迷于和约翰的再次冒险。”

 

“这样没事吗？在他嗑了药之后去破案？”

 

“我相信华生医生会好好看着他的。”另一台手机响了，迈克罗夫特快速地说道，“我还有点事，那么就这样了，晚安，总督察先生。”

 

“再见，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松了口气，他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也不想回公寓折腾，把领带扯开直挺挺地向沙发倒去，在被睡意完全控制之前将将把大衣扯到胸口。

 

迈克罗夫特挂下第二个电话之后思考了两三分钟才决定不插手这次的事故，牵扯到华生医生的私事，他相信夏洛克有自己的想法，在没有人会为此牺牲性命之前，他选择做一个旁观者。至于玛丽·华生……

 

他想当初最好还是阻拦她和约翰的相遇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安西娅，暂时封锁消息。”迈克罗夫特的秘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手指在她半永久的黑莓手机上快速敲击：“了解，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明天买一份早餐送到探长的办公室。”吩咐这些的时候迈克罗夫特继续翻阅着桌上的绝密档案，“等探长吃完之后再告诉他夏洛克被枪击的事情。还有，密切监视马格纳森，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直接向我汇报。”

 

“好的。”作为一个出色的秘书，安西娅从来不会质疑上司的任何指令，高跟鞋的哒哒声在门被关上之后渐渐消失，而门内的人即将迎来又一个不眠之夜。

 

 

雷斯垂德已经学会不对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产生任何质疑。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总有一些美味可口的食物和咖啡在加班的深夜或是他在办公室留宿的清晨悄悄地被送到他的办公桌上，而他的手下没有人发现这个。一开始他还会瞪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后来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快速把食物倒进胃里。至于那些手写纸条，什么“Bon appetit”，“Having a nice day without Sherlock”都被他塞进抽屉里不见天日的角落。

 

而这次没有纸条，只有安西娅在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之后的一条短信。

 

“操你妈的福尔摩斯。”雷斯垂德“硄”得一声把自己砸在办公桌上，认命地拨通约翰·华生的电话。

 

“嗨约翰，我听说夏洛克中枪了，他怎么样了，还有你，受伤了吗？”

 

“没有，格里戈，我很好，夏洛克抢救得很及时，现在也清醒过来了，子弹从他的心脏边擦了过去，没有伤到要害。”

 

“那就好。”雷斯垂德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把案子拿过来，我觉得夏洛克会很愿意解决关于他自己的案子的，等我下午下班了来看他好吗？”

 

“那就麻烦你了，格里戈。”

 

挂下电话的雷斯垂德把办公椅转向窗外，思虑了几秒终于在手机上敲下几行字。

 

【你知道这样的消息应该在吃饭前发送的，FU福尔摩斯们。——GL】然后他就把手机丢向一边，拨通内线电话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如果顺利的话，他能在下午六点之前前往医院。

 

 

一天的好心情随着约翰推开门的那个动作顷刻消失殆尽，第一眼落在空无一人的病床上，第二眼则望向大开的窗户和拧成绳的床单。感谢多年的警察生涯，雷斯垂德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大骂脏话而是拨通了迈克罗夫特的电话，汇报了情况之后又立即联系了自己的下属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SHIT！”两分钟之后咒骂才从他嘴里蹦出，他抓乱额前的刘海，扭头看向在病房里打转的约翰，“所以他会去哪？”

 

“太多地方了。”约翰叹气。他们应该想到这个的，哪怕夏洛克心脏边中了一枪，也不应该把他一个人放在病房里，他只要是清醒的总能想到方法逃开，“不管怎么样先从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起吧，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先迈出病房。

 

“迈克罗夫特让我去第欧根尼。”雷斯垂德在约翰身后半步按着手机，“我知道他三个常去的地方，议会山，卡姆登洛克和达格玛场，我会让我的部下赶去看看。”

 

“好，那我去其他地方找找。”约翰拦下了一部的士，“哦记得别在第欧根尼先开口说话，会有很惨烈的结果。”

 

“放心兄弟，我比你有经验。”他没等约翰发表疑惑，就已经转身跑向自己的车。

 

 

在他们关系极难定义的那五年，雷斯垂德的足迹也几乎遍布的迈克罗夫特在伦敦的所有办公室。唐宁街，蓓尔美尔街和第欧根尼，一个探长能深入这些地方的几乎可比你想象得要小很多，更别说作为常客。他每次路过第欧根尼的阅读室，都能看到那些穿着得体的上层人士从报纸里分出一小半视线给他，有好奇，有疑惑，当然更多的是不屑和鄙夷。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为国家卖血卖命的警察渺小到不值一提，雷斯垂德身上裹了几年的大衣外套给他们做擦鞋布都显得极为粗糙。

 

可他从未给那些上等人更多的鄙夷他的机会。在警察系统浸淫了那么多年，早就学会了和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作出一定的妥协，如果是那个海边长大刚刚成为警察的雷斯垂德可能还会走向第二排第三个那个傻逼把他的眼镜砸烂，但总督察雷斯垂德不会那么做，他只会快步地从这些人中间穿过，无视掉所有眼神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办公室。

 

他进去的时候迈克罗夫特正认真地看向电脑，从地图上删除掉每一个不可能的点。今晚那个漂亮的姑娘不在，估计又被最讨厌跑腿工作的某人派出去恐吓某国元首。雷斯垂德刚刚站定就听到迈克罗夫特说：“他有五个常去的藏身处，还有皇家植物园里封闭的温室以及汉普斯特德墓地里倾塌的坟墓。”说完迈克罗夫特做了一个赶宠物狗的姿势。

 

一般人这个时候只觉得备受侮辱。可雷斯垂德却敏锐地发现那里不太对劲，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动身。

 

迈克罗夫特挑眉道：“怎么了，总督察先生？”

 

“嗯……”雷斯垂德犹疑了一会儿，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介入。但很快他骨子里的善良战胜了他对这段感情的疏离，他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迈克罗夫特也没想到雷斯垂德开口竟然是这样的问题，他停顿两秒才开口道：“无需挂心……”

 

“哦，放你妈的狗屁。”雷斯垂德忍不住骂道，他脱口而出的脏话若是被门外的上等人老头子听了，门口估计要多停几辆救护车，“你看看你的样子，大英政府最近是想玩角色扮演吗？你要是装两颗獠牙马上就能演德古拉了。告诉我，你多久没睡觉了？”

 

“真的无需挂心，总督察先生，我的身体并不需要过长时间的睡眠，况且……”迈克罗夫特看向桌上的时间表，回忆起上次睡觉是在两天前，他在两个会议之间睡了三个小时，但他不确定要不要开口，不管答案是什么对面这个人都不会满意的。

 

而雷斯垂德今天的每个动作都想超出迈克罗夫特的意料，他一把抢过放置在桌上的时间表，丝毫不管自己是否会因为窥探国家机密而遭遇暗杀，“看在操他蛋的上帝的份上，迈克罗夫特，你是打算在你弟弟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之前先让自己猝死吗？”

 

“我说过了，我对我自己的休息时间经过了精准的计算。”迈克罗夫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鼻梁，“我们在吵架的这段时间，我可以接着完成三份文案工作了，我能请你履行自己的职责去寻找一个失踪病患，同时放过我的睡眠问题允许我接着工作吗？”

 

雷斯垂德在原地僵立三秒，转身就向大门走去，迈克罗夫特一口气闷在胸口还没舒，雷斯垂德又突然扭头快步走向自己，绕到办公桌后拉起他的手推开另一边的暗门。

 

那几年他去迈克罗夫特的办公室寻他基本是为了工作，但也有几次，也有几次超过社交礼仪范围内的接触，他当然知道每一间办公室后隐藏的休息室，也曾物尽其用，但此时他当然不是为了探索过于消耗体力的用途，雷斯垂德带着不可违抗的力度几乎是把常年从事文书工作的官员按在了床上，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厉说道：“你给我好好睡一觉！”

 

“总督……”

 

“我发誓，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你要是再说一个字，我就直接把你打晕了让你好好休息！”雷斯垂德的手指不太礼貌地指着迈克罗夫特的鼻尖。安西娅拿着文件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自家先生被苏格兰场的总督察威胁的一幕，她不太确定看过这一幕的自己能否保住下个月的工作，但出于考虑还是决定开口说话：“嗯……雷斯垂德总督察？”

 

“两个福尔摩斯真是一样的可恶……”雷斯垂德此时怒意已经下去了一半，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把心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打开边上的冰箱，里面果然放着镇痛用的冰毛巾——他刚刚听过约翰绘声绘色地讲夏洛克是怎么扭伤长兄的手腕的，当然约翰对迈克罗夫特不可能抱有任何同情，而雷斯垂德刚刚哪怕再生气也故意避开了受伤的手腕。他把冰毛巾绕在迈克罗夫特的手腕上，故意忽视头顶的视线起身转向站在门口的女孩：“安西娅，我会去找夏洛克的，确保你的上司能好好睡上几个小时再让他工作。”

 

五秒钟之后，外面的大门被甩上。

 

“好了那么……”迈克罗夫特叹息着坐起身，室内却突然陷入黑暗，“安西娅？”迈克罗夫特疑问道。

 

“不好意思先生，但这次我准备听从雷斯垂德总督察的安排。”黑暗中他看不清安西娅的表情，但他能猜到这个聪明的姑娘一定眨了眨她睿智的大眼，“好好休息先生，五个小时之后我会叫您。”说罢暗门也被合上。

 

他整整凝视黑暗三分钟，才不知向谁妥协了，闭上双眼。

典型的过渡章节，本来想脱离BBC版让自己写的轻松一点（也少一点），但最终还是屈服于时间线了，第四季的内容会缩略很多，毕竟emmm第四季有点（。），预计两更内结束，假期不能出门就勤奋更文啦~欢迎小伙伴们来交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