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染

七

迈克罗夫特走进客厅就看见夏洛克已经在专属沙发上坐好了，双手合成宝塔状放置在两侧的扶手上，冰蓝色的眼睛望向自己的哥哥。这是第一次，迈克罗夫特一直到坐下都没听到来自夏洛克的任何一句嘲讽，而他当然也知道这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刚吃了好医生的一记拳头而学乖了。

 

“生命易逝，人心易碎，关心无益……我亲爱的哥哥。”夏洛克用他那富有戏剧性的咏叹调说出迈克罗夫特多次告诫他的句子，“是因为伤害了太多人的心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的吗？”

 

“我记得你对所有的感情问题都嗤之以鼻，夏洛克，是好医生的恋情让你突然觉醒了情爱的能力吗？导致你开始关心你死敌的感情问题了。”迈克罗夫特挑眉微笑道，他很清楚昨晚的对话，虽然答应过探长不再监控，可他对他的弟弟向来都是密切关注，那场小小的对话也自然不会放过。

 

“昨天听到雷斯垂德为你开脱很开心吧。”夏洛克说道，“是不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能让一个人在被狠狠伤过之后还这样护着你，一定开心坏了吧，是不是甚至想要屈尊去安慰那个可怜的男人了，poor Lestrade，在被你骗了两次之后竟然还对你死心塌地，还愿意继续帮你照顾弟弟，我都会被这份真挚的感情感动到流泪的，迈克罗夫特。”

 

话音落地之时夏洛克明显感觉得到迈克罗夫特的怒意，这让他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他是故意的，这很显然，他故意激起迈克罗夫特的愤怒，而且这比他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夏洛克，永远不要轻易地刺探你无法掌握的真相。”迈克罗夫特的声音平淡而和缓，但夏洛克却听出了些许线索，他的哥哥真的生气了，而且在为什么懊悔着：“哦？你知道我对真相的痴迷，你不应该这样诱惑我的。所以这个真相是什么？我们可敬的冰人难道存在着一颗能够爱人的心脏吗？那可真是令人赞叹啊，雷斯垂德要是知道的话会感激到哭出起来的。”

 

若夏洛克不是迈克罗夫特的弟弟，他很确定自己命不久矣——在那种眼神下，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自杀来减轻被怒意射穿的痛苦，而夏洛克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同样他还有福尔摩斯姓氏作为最后的挡箭牌，让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踩住迈克罗夫特的尾巴。

 

“迈克罗夫特，承认吧。”夏洛克眯起眼，像极了某种神秘又聪慧的动物，“你是有心的。”

 

“我从未否认过这一点。”迈克罗夫特说道，“如果我没有心的话，你早就死了，我最亲爱的弟弟，你讲的一切都很有趣，”他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坦诚，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的弟弟将会一直纠缠他，甚至去骚扰可怜的雷斯垂德，“我的确对于雷斯垂德探长抱有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感情，”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夏洛克坐直了身子，“但很抱歉，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为什么？”夏洛克明显疑惑了，“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不，夏洛克，我虽然很感谢你对我感情生活的关心，但我同样对你的自大感到惊讶，你竟然会认为你的归来能解决一切事情，就连华生医生都没能原谅你不是吗？况且我和探长先生的关系更为复杂，我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之后选择原谅我。”

 

夏洛克的表情介于恍然大悟和疑惑之间。在约翰·华生的帮助下，他已经对友情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但关于爱情显然他还没能迈近一步：“我不明白……雷斯垂德是我认识的最宽容的人，而且你还没和他交谈，你怎么知道……哦不，是他赶走你的……”夏洛克从迈克罗夫特紧蹙的眉间得到了答案。

 

“就是这样，这是他的选择，而我尊重他。”迈克罗夫特从身后掏出文件，“这次的交谈非常有趣，但就如我所说的，恐怖预警已经被提升至危急级别，根据我们可靠的情报……”

 

 

 

几乎是刚刚把大衣挂到衣帽架上，雷斯垂德就听到自己的门锁又响了起来，不过不是钥匙插入锁眼转动的声音，是铁丝。他在那人撬开他门的同时咒骂出声：“我给过你钥匙的！能不能有一次你是依靠正常手段进我公寓的，夏洛克？”

 

“我忘拿了。”夏洛克毫无愧疚地说道，然后一跃跳入雷斯垂德的沙发，坐好之后问道：“有茶吗？”

 

“……”雷斯垂德一时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单纯的无语，但他脚下的步子的确是重了一些，他把水壶坐好之后转向夏洛克，这个家伙真的很容易让别人忘记他尤为突出的优点，进而产生一些不太合法的念头，“所以在毁了我的抓捕行动让我多写了四份报告之后，你现在如果告诉我你只是单纯地口渴了而哈德森太太和约翰都不听你使唤所以你才来我公寓的话，夏洛克，我就让你处理自己的谋杀案，预告一下，凶手是我。”

 

“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嫌疑犯。”夏洛克打开桌上的一盒饼干，直接丢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关于约翰的婚礼……”

 

“哦夏洛克，”雷斯垂德苦恼地在夏洛克边上坐下，“我真不知道关于约翰的婚礼还有什么需要你操心的，首先不是你结婚，其次我不太相信会有人在婚礼上被杀，再者，就算有人被杀了，你也不太需要咨询我的意见，所以能放过一个写了一天报告的老年人吗？我只想吃个三明治之后在我的床上睡到明年！”

 

“不麻烦的话也帮我做个三明治。”夏洛克说道，“当然，如果麻烦的话也帮我做一个，自从上个案子到现在我没吃过东西。”

 

上个案子是前天的事了。雷斯垂德难以置信地瞪向夏洛克，然后认命一般走向厨房：“我上辈子一定谋杀了你全家，这辈子要摊上你这么一个祸害。”拿出白面包切片的时候他已经没那么愤怒了，“所以，约翰的婚礼，你还有什么要操心的。”

 

“单身派对。我对于普通人类的社交活动不太了解，所以单身派对一般要怎么做？”

 

“很多很多酒，巨响的音乐和脱衣舞女。”每听到一个单词，夏洛克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这就是我不参与社交的原因，太，难以理解了。”

 

“竟然有你都难以理解的事情。”雷斯垂德把起司擦在面包上，“约翰既然选择了你当伴郎大概也就不在意自己的单身派对了，哪怕你带他去破个案他估计都不会反对。”

 

“太多未知因素了，”夏洛克马上反对道，“万一那天晚上伦敦就没有一个罪犯愿意杀个人呢？”

 

雷斯垂德手一滑差点切掉半片指甲，他放下刀扭头去看窝在沙发里的那一团不明生物：“你还真考虑过？”

 

“当然。”

 

“那不如你带他去每一个破过案的街区喝酒好了。”雷斯垂德把茶和三明治一起端到客厅，沙发上的夏洛克一下蹿起，把三明治塞入自己的嘴里：“这好像不错。”

 

雷斯垂德没去解释这个想法有多诡异，既然夏洛克觉得不错，约翰也自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哪怕这个想法都压根没过雷斯垂德的脑子，“希望你们别喝醉了给我捅什么篓子。”

 

一周后雷斯垂德会记恨自己的乌鸦嘴或者去买一张彩票。他凌晨接到了夏洛克和约翰一起被逮捕的电话，同时约翰的婚礼上还真的出现了杀人事件——虽然是未遂但也足够惊险了。

 

“当然不会。”夏洛克把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我会精确计算我和约翰的酒量的。多谢帮忙，DCI Lestrade，果然在和案件无关的事情上你还是很有帮助的。”

 

夏洛克在雷斯垂德的拖鞋朝他脑门上丢过来之前溜走了。

 

“这个小混蛋……”雷斯垂德笑着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桌上的那几瓶药被动过了——哪怕没有演绎法，原本整整齐齐放在收纳盒里的药散落了一桌子，他也知道那个小混蛋一定动了这些药瓶子。他有一瞬间被夏洛克感动到了，但当他发现桌上的文件少了一份的时候，几乎立即问候夏洛克全家。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迈克罗夫特。他犹豫了很久，直到茶都凉了才认命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按开通讯录上第一个带标记的号码。

 

 

私人手机响起时迈克罗夫特立马觉得是他那恼人的弟弟又开始对他进行短信轰炸，直到十秒过后并没有第二声提醒音他才确定那不是他的弟弟，而发件人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的援助，我说的是免除了苏格兰场的责罚。——GL】

 

【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毕竟是家弟所造成的混乱，不必挂心。——MH】

 

手机再也没有响过，但迈克罗夫特显然没有奢求过更多。

我们的探长又回来啦！！！！期待一下主动迈出下一步的探长吧嘻嘻！